2009年1月11日 星期日

[文]朵朵小語

每天起床以後,你總要灌下一杯又苦又濃的咖啡;只有你的喉嚨醒來,你的腦子才會醒來。與喝咖啡的道理相同:常常需要經歷某些痛苦,你才能認真把事情想清 楚;只有心被灼傷過,你才會學習堅強與沉默。所以,就把痛苦與悲傷當成上等的咖啡粉,把思考當成滾燙的熱水,煮成一壺又苦又濃的咖啡吧。喝了它,讓它幫助 你清醒。慢慢地喝,當心別燙了嘴。懂得人生是怎麼一回事的你,一定也懂得怎麼煮出一壺醒腦的咖啡。

 晴天,適合吹泡泡。陽光下,一顆又一顆晶瑩剔透的泡泡,飛舞在輕風裡,反映著這個世界的琉璃光影,像一個又一個的美夢,或許曾經短暫實現,但倏忽即逝。 世事不也如此?許多美麗的光影來來去去,而你事後回顧,往往不能肯定那些人那些事是否真的存在過?但肯定了又如何?凡存在過的,必將消失。所以,看待萬事 萬物,無需執著,別太在意,只要記得吹泡泡的快樂心情。

 那片吐司已經過了最佳賞味期限,所以啃著它的你,覺得像在啃一堆木屑。顯然木屑一樣的吐司和你欣賞美食的舌頭溝通不良,於是,你忽然想起了那個同樣與你 溝通不良的人。那個人所使用的邏輯和語言都與你不同,只要與他談上兩句話就忍不住要頭頂冒煙,所以有時你簡直會懷疑他是否來自木星。也只有碰到那種來自木 星的人,你才會珍惜你身旁那些正常的地球人,至少他們不會令你想抓狂。因此你偶爾也應該碰到一、兩個來自木星的人,他會讓你懂得對相安無事的平凡日子感 恩。就像你偶爾也應該吃吃過了最佳賞味期限的土司,你才會知道普通的土司有多美味。

 那杯茶閒置太久,已經冷了。冷茶沒了香味,卻多了一股鐵鏽般的澀味,你是不愛喝的,因為喝下去沒有樂趣。同樣的,當一顆心被閒置太久,也會逐漸變得冰 冷。冰泠的心很難再加溫,就算千方百計送進微波爐去調整溫度,這顆冷過復熱的心,也不再是從前那一顆了。一段已經冷卻的關係可以挽回嗎?不,沒有什麼能挽 回的,你只能重新開始。即使是面對同一個人,也是用一種新的態度去建立新的關係。過去心已不可得,就像倒掉那杯冷茶,再泡一杯熱的。

 懶得說話的時候,就唱歌吧。不想再解釋什麼的時候,就唱歌吧。不應該吃零食而嘴巴卻發癢個不停的時候,就唱歌吧。想要對那個人說我愛你又擔心會部會太衝 動的時候,就唱歌吧。眼淚快要掉下來但怎麼也不能讓別人發現你在傷心的時候,就唱歌吧。明明很難過然而還是要努力說服自己其實一切根本都無所謂的時候,就 唱歌吧。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快樂還是不快樂以至於腦袋發脹的時候,就唱歌吧。什麼人都不想理什麼事也不想做的時候,就唱歌吧。心煩意亂得想去撞牆的時候, 就唱歌吧。撞了牆也沒人理你的時候,就唱歌吧。

 有人為你建造了一座城堡;這座城堡有可以承接陽光的露台、美麗的城垛和雕花的門窗。你愛極了它,你也天真地以為能夠永遠擁有它。然後有一天,一陣狂風暴 雨引發了巨大的海潮,席捲了你心愛的城堡;頃刻之間,它轟然倒塌,還原為一片砂礫。這時你才赫然發現,原來這座城堡竟是堆積在沙灘上,你其實從未「真正」 擁有過它,你擁有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假相,一座朝不保夕的空中樓閣。沒有誰可以建造或承擔誰的幸福。若是把對幸福的仰望依賴在別人身上,你的人生其實從未真 正開始。你不過是在海邊遊走的旅人,在現實的浪潮和虛幻的沙灘城堡間行復行行的人生過客。

 你明明有一台洗衣機,可是有時候,你喜歡用手洗衣服。把衣服丟入水盆裡,揉進洗衣精,撲打出白白的泡沫。晶瑩美麗的泡沫,像是一盆子可口的奶油蛋糕。也 像是築在沙灘邊的城堡,堆起金碧輝煌的門窗,堆起高高的城垛;城垛上有泡沫形成的雲朵。你在雲朵下玩水浣衣。然後你把水放掉,看著泡沫變成漩渦,看著蛋 糕、城堡和雲朵一一消失,也看著人間的愛恨情仇跟著消失。於是你忽然釋懷了,知道這世界上其實沒什麼事是大不了的,萬象不過是一堆泡沫,隨生隨滅的泡沫。

 你問,剛剛下過一場雨嗎?因為你看見草葉上有水珠凝聚,雨總是不知何時來臨,又何時止息。人間的愛憎怨會,也總是不斷地生滅,不斷地散聚,世事無常,唯 有視如平常,觀看天空的心,與觀看世事的心,是同樣的一顆心,如果天空與世事一樣變幻莫測,那麼心最好靜默不動。不動,任風雨來去,任無常來去。